比特币制度化带来的利益是否会超过相应付出的成本？

撰文： Otto，OFR 分析师

2021 年，萨尔瓦多总统纳伊布·布克勒（Nayib Bukele）宣布，比特币与美元一起成为该国法定货币，这也是全球第一个将比特币合法化的国家。这一事件将萨尔瓦多推向各个经济报纸的头条，同时也引起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担忧和全球比特币玩家的欢呼。如今一年已过，随着比特币价格大幅下跌，这一大胆举措带来的后果也初露端倪。

一年前，萨尔瓦多开始购入比特币，单价约为 $52k。目前该国已经购买了价值 1.04 亿美元的比特币，其中包括最近以 $19k 单价购买的 80 个币。鉴于近期的比特币行情，萨尔瓦多面临的形势正在逆转，该国持有的资产蒸发了 50% 以上，所持比特币现在仅值约 4500 万美元。这意味着它们将面临债务和偿付能力问题，因此，国际评级机构标普（S&P Global ratings）将萨尔瓦多评级降至 CCC+，也就是最差的评级之一（彭博社，2022）。评级的下降会直接影响该国在全球市场的融资能力，下文中，我们可以了解到该国一直在研究支持加密货币的工具，从而提高国际市场借贷能力。

但是，这一切是如何发生，又是从何而起的呢？

早在成为合法货币之前，比特币和萨尔瓦多之间已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2019 年，一位匿名捐赠者接触了当时正在参加 El Zonte 小镇慈善工作的加州冲浪者 Micheal Peterson。匿名者向他提供了 10 万多美元，条件是开展一个试点项目，让比特币无处不在，成为当地流通货币，并尽量避免使用像美元这样的法定货币（Scheider，2021；Linthicum，2021）。

三年后，项目在 El Zonte 这个著名的的「比特币海滩」取得了「圆满成功」。几乎所有地方，从喝啤酒到住酒店，游客和当地人都可以用比特币支付。这个小镇甚至开发了自己的钱包——Bitcoin beach wallet，并创建了一个单独的支付环境，人们扫描二维码后只通过 Bitcoin beach website 这个网站进行支付。也就是说，早在比特币合法化之前，全球游客就在萨尔瓦多见识到了一个比特币天堂。

与欧洲和北美相比，萨尔瓦多大部分人都很年轻（Worlddata，2022），平均寿命远低于欧美国家（欧美男性平均寿命 69 岁，女性 78 岁）；人均年收入只有 3k-4k 美元，远远低于美国等国家的 6.3 万美元，而且拥有银行账户人口的比例很低，只有 30%（Statista，2022）。

总统希望通过将比特币作为法定货币，让更多人意识到并解决银行账户比例低的问题。注册电子钱包比银行开户要容易得多，普通民众不信任政府和政府政策，相比之下，区块链的去中心化性质更具吸引力。但是，人民怎么会愿意支付高达 $70 的手续费，花超过 10 分钟的时间进行交易呢？当地农民又是怎么确保交易顺利进行，并真正地收到款项呢？

对此，萨尔瓦多有两种方法：第一，闪电网络（lightning network）：

闪电网络是一种第二层的比特币技术，它可以延伸比特币交易，并能最大限度地减少时间，降低成本。用户可以创建一个单独的支付渠道，即使在链外进行交易，也能受比特币网络的安全和去中心化保护（Bitpay，2022）。但这个方案主要受众是游客和外国人。政府为当地人推出了 Chivo 钱包，只限当地居民下载。下载注册就给 $30 bonus 奖励，这一举措带来了巨大的下载量。到目前为止，萨尔瓦多 600 万人口中已有超过 400 万人下载并领取了奖励。 据路透社报道，Chivo 服务提供商是位于拉美的一家加密货币交易所 Bitso，而位于湾区 Palo Alto 的 BitGo 则为 Chivo 提供安全技术。

Bitso 成立于 2014 年，2021 年 5 月估值 22 亿美元，获得 Coinbase、Ripple、Valor 等公司的融资。 由于萨尔瓦多经济严重依赖国外公民寄回国的款项，Bitso 的加密汇款业务十分适配该国加密货币计划。据称，Bitso 和 Silvergate Bank 在美元交易上关系密切。

Chivo 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钱包，它更像是一个交易平台。交易只会在链下进行，其他人不会知道他们的私钥或助记词。总之，交易具有即时性，不复杂，且交易成本低，但比特币网络去中心化和安全性的特征也随之不见。

当地人对比特币态度不一。大多数使用 app 的人都是年轻一代，年长的人不认同这种新兴技术，他们认为萨尔瓦多并没有准备好迎接新技术和比特币（BBC World Service, 2022）。 有的人看不到其中的价值，因为日常生活中大部分使用的还是现金和美元（BBC World Service，2022）。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最近的研究表明，只有 20% 的当地人使用比特币和 Chivo 钱包（BBC News, 2021）。政府希望通过推广 app 的方式来引导群众使用比特币，然而大多数人下载 app 只是为了拿 $30 的奖励。

此外，一位刚去过萨尔瓦多旅行的德国记者称，尽管比特币已经合法化，但是在 El Zonte 小镇以外的地方，只有约 30% 的商店和餐馆接受比特币支付，因为当地商店缺乏相关的资源和技术（Finanzfluss，2021）。但与之相对的，年轻一代对政府的新方向反响热烈，因为他们利用交易费限制，经常对比特币价格的涨跌进行赌博（Finanzfluss，2021）。

鉴于比特币作为法定货币在使用上存在诸多困难，Athena Bitcoin 也采取了一些措施，该公司网站显示，他们计划在萨尔瓦多安装约 1500 台 ATM 机，用于购买比特币或提取现金。政府官员称，目前已经有 200 台这样的 ATM 机。据悉，存取款和其他交易都不需要任何手续费。

尽管比特币最近价格下跌，国民反响也不高，但是 Nayib Bukele 对该项目依旧抱有很高的期望，并在加倍进行投资。他希望萨尔瓦多成为创新的技术中心，通过加密货币基础设施和知识集群来吸引全球的公司。他的想法将依靠东部地区孔查瓜火山附近建立的“比特币城市”来实现（BBC News, 2021）。火山地热可以给城市和比特币挖矿提供能源。同时，该国发行了 10 亿美元的比特币债券，这也是全球第一个加密货币类型债券。投资这种债券，年化收益率能达到 6%。而政府会将筹集到的资金用于比特币投资，债券将封闭五年，之后会用潜在收益偿还。

该项目受到了世界各地民众和专家的强烈指责。5 月，Bukele 在推文里宣布了他的愿景后，掀起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人们都在质疑项目的可行性以及该地区的实际使用情况。佛罗里达国际大学研究主任 José Miguel Cruz) 表示，这笔钱应该用于提升人口教育和健康水平，而不是追逐乌托邦（Linares，2021）。

通过进一步研究政府实施的举措时，可以发现萨尔瓦多计划利用 Koibanx 来开发区块链基础设施。该国计划和具有权益证明且交易费用低的 Algorand 合作。Algorand 由麻省理工学院教授 Silvio Micali 于 2017 年创立。据报道，Algorand 可以在区块链上存储官方文件，提高重要立法程序和数据保存的透明度。

比特币企业家 Samson Mow 成立了一家名为 JAN3 的初创公司，该公司与萨尔瓦多签署了一份谅解备忘录（MOU），用于发展数字基础设施。2022 年比特币会议上，Mow 透露，有两个新的地区将效仿萨尔瓦多，分别是加勒比海罗阿坦岛和葡萄牙马德拉岛，很快它们也会将比特币作为法定货币。总而言之，比特币成为法定货币似乎更受私人投资者和年轻人的欢迎，因为他们更能享受到这项技术带来的附加利益，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等国际权威机构则对此表示担忧，年长的一代依然持怀疑态度。

纳伊布·布克勒总统的远大抱负是否会实现，还是说这只是媒体的噱头，一切都还有待观察。但能确定的是：除了比特币狂潮，萨尔瓦多还存在着大量的金融和结构性问题，这些都有待解决。如果要问比特币制度化带来的利益是否会超过相应付出的成本，只有时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