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enAI 的“阳谋”：左手技术垄断右手投资收割，小基金如何撬动全球 AI 霸权
2025-03-12 20:09
OpenAI 正在通过投资构建自己的 AI 版图。2023 年 2 月，当 OpenAI Startup Fund 以未披露金额投资开源数据库公司 EdgeDB 时，几乎没有媒体关注这笔交易。然而一年后，这家公司的图关系数据库技术已成为 GPT-4 训练数据管理的核心工具——这正是 OpenAI Startup Fund 的典型打法：用小额资本绑定关键节点，重构 AI 技术栈的底层规则。 这是这家通用大模型公司在 2021 年推出的基金。根据第三方数据机构 PitchBook、Crunchbase 等披露的数据，OpenAI Startup Fund 的初期规模约 1.75 亿美元的基金，此后又通过 5 个独立 SPV（特殊目的工具）额外募集约 1.14 亿美元，累计管理资产接近 3 亿美元。在动辄募集数十亿美元的主流风投基金里，OpenAI Startup Fund 的募资额无论是 3 亿美元还是 1.75 亿美元都不算大，甚至不如某些独角兽公司的单轮融资额。不过，OpenAI 的金字招牌，赋予了这支“小基金”非凡的意义。虽然账面资金不多，但它能撬动的资源不可小觑，其对于 OpenAI 及其背后的金主来说，更是重塑全球 AI 产业这盘大棋中的重要一子。OpenAI Startup Fund 官网中提到，这只基金的成立是基于一个信念——强大的 AI 系统将引发新产品、服务和应用的“寒武纪大爆发”，我们相信，那些最具持久影响的公司会利用新兴 AI 能力彻底变革现有市场并创造全新市场，而不仅仅是增强现有可能性。OpenAI Startup Fund 承诺将会在早期投资少数推动 AI 正向影响世界并深刻改变人类生活的初创公司。过去三年中，这支基金投资了超过 20 家 AI 初创公司，覆盖从医疗记录（例如，Ambience Healthcare）、芯片设计（例如，Atomic Semi）到法律科技（例如，Harvey AI）的完整生态链。表 OpenAI Startup Fund 投资企业“医疗健康、法律、教育、能源与基础设施、科学”被 OpenAI Startup Fund 认为是人工智能可能带来变革性影响的领域，同时也是人类社会中最有潜力赚钱的赛道。在互联网时代，要抢占赚钱的赛道，首先要抢占流量入口，做平台化布局。虽然，在未来的 AI 时代中，商业模式很可能从“平台经济”升级为“大模型经济”，但在短期内，商业化布局对于流量入口的需求暂时不会减弱。对于 OpenAI 来说亦是如此，所以关注垂直应用的 OpenAI Startup Fund 也就应运而生了。事实上，自从 OpenAI 的成功被世界认可，很多模型能力不及 OpenAI 的 AI 公司就开始把自己的竞争策略转型细分市场，将核心竞争力定位在垂直领域。希望通过专有模型和产品能力，控制细分领域入口，从而保护原有的市场份额不被 OpenAI 的通用大模型蚕食。不过，OpenAI 并不急于在细分领域去争抢搬运工的角色。早在 GPT-3 时代，OpenAI 就已经把自己定位在了“卖水人”的角色，以 API 为核心产品和服务。然而，在竞争激烈，山头林立的 AI 大模型市场上，想要卖水的人太多了。要怎样才能保住自己的独家供货的地位呢？毕竟，要在每个细分领域都做出像 ChatGPT 一样的好产品，绝非易事。虽然近两年 OpenAI 融资颇多，但公司毕竟尚在成长期，且要面对 AI 市场巨大的竞争压力，很难在细分领域市场过多分心。所以，通过 OpenAI Startup Fund 投资细分领域的初创公司，培养垂直领域 “技术代理人”，就成了 OpenAI 未来商业化布局的关键。此外，被投企业产生的领域数据（如 Ambience 的医疗对话、Harvey 的法律合同）还能对 OpenAI 形成垂直场景数据反哺，形成“模型赋能应用→应用产生数据→数据优化模型”的闭环。当垂直领域 AI 应用对 OpenAI 形成基础模型依赖，硬件厂商适配其算力需求，开发者生态形成路径依赖时，OpenAI 便实现了对整个产业的三重锁定。技术标准锁定：被投企业的产品设计深度耦合 GPT 接口规范。数据流动锁定：应用层产生的行业数据反哺模型训练，形成数据垄断。资本网络锁定：投资者利益与 OpenAI 生态深度绑定，形成护城河。在 AI 大模型不断进化的未来，这种技术 + 资本 + 数据的复合杠杆，将使 OpenAI 更容易掌控全球 AI 产业的权力格局。
OpenAI Startup Fund 倾向于投资种子轮到 B 轮的早期公司，这既是他们资金规模不大的因也是果。资金规模适中迫使团队更严格筛选项目，制定“少而精”“小而美”的投资策略。一方要找到与 OpenAI 技术路线（法律、医疗、教育）协同的项目，另一方面也要求项目能在有限资金的前提下快速验证，找到刚需赛道。投的少，遇到了风险损失自然也小一些。毕竟初创公司很难保证成功，OpenAI Startup Fund 曾投资 500 万美元的自动驾驶公司 Ghost Autonomy 就仅维持了一年就宣告失败了。投资单笔金额集中在百万至千万美元级别（如 Anysphere 种子轮 800 万美元），这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撒网式投资导致的资源稀释。同时，这支基金还通过设立五支特殊目的载体（SPV），针对不同领域（如机器人、医疗）定制投资策略，既分散风险，又能精准捕捉细分赛道机会。虽然 OpenAI 的这支创投基金规模不大，但打上 OpenAI 的标签后，通过技术绑定协议和生态收益分层，就很可能实现 1 美元当 10 美元、100 美元花的“奇迹”。首先，这支基金的出资者大多是来自 OpenAI 合作伙伴的外部注资，而非 OpenAI 自有资金，既避免消耗母公司研发资源，又能通过多方利益绑定构建开放生态。这也使 OpenAI 在其中能够掌握的“技术话语权”更大，在一定意义上实现了“技术证券化”。
OpenAI Startup Fund 成立后的首期孵化营 Converg 就承诺会给企业提供“早期访问 OpenAI 模型和专为 AI 公司定制的编程资源”。其次，初创公司还能获得 OpenAI 合作伙伴的资源加持。例如微软 Azure 云服务资源和微软生态的销售渠道，或者是 OpenAI 与软银共同成立的SB OpenAI Japan，该合资公司计划每年投入 30 亿美元整合 AI 能力至软银旗下企业（如 Arm、PayPay），并计划在日本建设数据中心。而 OpenAI Startup Fund 的被投企业，很可能有机会与他们的日本“金主”深度合作，以更低的成本，借助软银的本地化资源（政府关系、企业客户）快速打开亚洲市场，形成对 Anthropic、DeepSeek 的区域性压制。最后，这支基金还为 OpenAI 未来的发展路径做出了一些防御性的布局，比如芯片公司 Atomic Semi。这家公司专注于简化传统芯片制造流程，目标是将原型开发时间从数月缩短至数小时。2023 年 Atomic Semi 获得 OpenAI Startup Fund 投资的 1500 万美元。虽然只有 1500 万美元，却很可能在未来发挥重大作用。一直以来，OpenAI 的模型训练和推理高度依赖英伟达的 CUDA 软件生态和高性能 GPU（如 H100、B200）。OpenAI 和整个产业都明白这一点，无论是自研芯片还是投资 Atomic Semi 都很难克服性能、成本、生态三重壁垒，即便是实现部分替代也至少需 5-10 年。在此期间，OpenAI 仍将深度依赖英伟达。不过，投资 Atomic Semi 对于 OpenAI 来说，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冲英伟达的算力垄断风险，并很可能在未来帮助他们降低对台积电等供应链的依赖，为 AGI 时代储备产能，增强 OpenAI 对英伟达的长期议价能力。OpenAI Startup Fund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功能，它或许可以帮助正在转型成营利公司的 OpenAI 在未来建立更全面综合的三级收益体系，将小资金转化为产业链全环节的价值“捕手”。在OpenAI Startup Fund 投资的众多公司中，不乏表现优异的公司。其中，Harvey AI 就十分突出，这是一家法律领域的 AI 技术公司，2024 年该公司的 ARR（Annual Recurring Revenue，年度经常性收入）超过 5000 万美元，而 2024 年下半年到 2025 年初的 ARR 超过 1 亿美元，覆盖了 42 个国家 235 家客户，包括大部分美国十大律师事务所。Harvey AI 在 2025 年初刚刚宣布完成红杉美国领投的 D 轮 3 亿美元融资，估值超 30 亿美元，比 2024 年 7 月翻了两倍。作为早期投资者，OpenAI Startup Fund 在这笔交易中自然也是赚的盆满钵满。虽然 OpenAI 的基金和孵化器会在初创阶段给被投企业提供先进的 AI 使用权和低价的API 接口，但长期来看，API 成本会成为这些企业的稳定的运营成本之一，这也为 OpenAI 带来了长期稳定的生意。举个例子便能直观感受这门生意的稳赚不赔。口语学习应用 Speak 在 2024 年底宣布完成了 7800 万美金的 C 轮融资，估值 10 亿美元。截止 2024 年 12 月，Speak 应用的下载量已超过 1000 万次，每位用户每天的使用时间约为 10-20 分钟。Speak 韩国版界面，来源：Y CombinatorSpeak 的营销文案中提到过希望用户能在“20 分钟内说 100 句话”，按每句话 10 个 tokens 计算的话，Speak 每天消耗的 tokens 做多可能达到 100 亿 tokens。目前 OpenAI 的 GPT-4o mini 语音 API 定价为 10 美元输入 100 万 tokens，20 美元输出 100 万 tokens。如此换算下来，Speak 在 OpenAI 的 API 上势必会产生相当客观的开支。OpenAI Startup Fund 给被投企业提供的优惠 API 和技术支撑，对于企业来说不仅是福利，也是约束。由于产品从一开始就使用 OpenAI 的底层模型进行训练、微调，且很有可能同事绑定微软 Azure 云服务。被投企业长期积累的 KnowHow、知识库，也将以模型的形式沉淀下来。未来如果要换 AI 供应商或者是云服务商，很可能都需要重新训练、调优，甚至是自己的产品都需要重新开放。考虑到迁移成本，以及可能给产品造成的不确定性影响，被投企业都会被长期绑定在 OpenAI 的生态中。如今，Harvey AI、Speak、Figure AI 等已经快速成长为独角兽，这些企业在行业中的地位，也进一步巩固了 OpenAI 技术在这些行业中的话语权，这也必将在未来成为 OpenAI 自身估值的生态溢价。2024 年 10 月，OpenAI 的估值约 1570 亿美元，而到 2025 年初 OpenAI 的估值已经涨到了 2600 亿美元，且很可能在未来 12-24 个月超过 3000 亿美元。在被 DeepSeek 围攻的这两个月中，OpenAI 估值仍快速上涨，或也与其 GPT 生态的稳步发展有些关系。OpenAI Startup Fund 是 OpenAI 大战略中一步精巧设计好棋，不仅帮 OpenAI 巩固了生态建设，提升了赚钱能力，也在一定程度上帮 OpenAI 首席执行官 Sam Altman 个人解决了一些“关联交易”上的“麻烦“。Sam Altman 在 2018 年通过个人资金参与了芯片公司 Rain AI 的种子轮融资，投资金额超过 100 万美元。Rain AI 宣传其 NPU 芯片相比传统的 GPU 可以提供潜在的 100 倍计算能力，并在训练方面提供 10000 倍的能效。Sam Altman，来源：openai.fund此后不久，OpenAI 就对 Rain AI 跟进投入，2019 年，OpenAI 签署了一份非约束性意向书，承诺在 Rain AI 的芯片上市后斥资 5100 万美元购买其 NPU 产品，OpenAI 对外宣传，希望通过此类合作缓解对英伟达 GPU 的依赖并降低成本。由于彼时 Sam Altman 已经是 OpenAI 的首席执行官，所以这次芯片采购，难免被人质疑是“关联交易”。但如果是 OpenAI 的基金投资，就不存在关联交易的问题。不过，OpenAI Startup Fund 挂名 OpenAI 对于初创企业来说，有利有弊。首先，要享受 OpenAI 带来的估值助力，就要承担市场对 OpenAI 期待的“压力”。由于被投企业的技术架构深度绑定 OpenAI 的模型接口，例如编程工具 Cursor 完全依赖 GPT-4 生成代码，其技术路线缺乏自主迭代能力。在当下 OpenAI 模型研发进展不太乐观（如 GPT-5 发布一再延迟）的情况下，生态内企业，很可能因模型能力不及预期而影响未来的产品升级规划，甚至影响估值。或许是意识到了这一问题，近期曾与 OpenAI 开展了深度技术合作的机器人公司 Figure AI 就公开宣布进行战略转型：不再依赖合作伙伴关系，而是推行硬件和软件紧密相连的垂直整合解决方案。Figure AI 的机器人产品，来源：Figure AI该公司首席执行官 Brett Adcock 在接受 TechCrunch 采访时强调：像 OpenAI 这样的通用 AI 模型不足以有效扩展“具身 AI”。此外，在 OpenAI 估值快速上涨的红利下，相关企业的估值和融资中难免积累大量“资本泡沫”。在一些竞争压力较大的领域，泡沫越大的企业也就越脆弱。Ghost Autonomy 就是泡沫过大的例证。2023 年的融资中 OpenAI Startup Fund 给这家公司投资了 500 万美元，然而只过了一年该公司就停止了运营，理由是长期盈利能力不确定，并且需要在自主开发和商业化方面进行大量投资。该公司在关停之前，总共进行了八轮融资，筹集了近 2.39 亿美元，估值 7 亿美元。然而这仍不够其将产品推向市场。目前来看，OpenAI 及其创投基金形成的生态合力模式在通用模型企业进行 AI 生态扩张上被认可的形式。募资快，企业报名踊跃。甚至连竞争对手 Anthropic 也在“复制”这个战略。2024 年 7 月，Anthropic 宣布与其重要投资者 Menlo Ventures 联手设立一项名为“Anthology Fund”的基金，用于投资种子前、种子期和 A 轮的 AI 初创公司，基金规模约 1 亿美元。截至 2024 年底，该基金投资了 18 家初创公司，覆盖医疗、企业服务等高合规场景。结合 OpenAI 绑定微软 Azure 云，Anthropic 绑定 AWS 云的生态模式，不难看出，这两家公司的核心竞争逻辑似乎正在日渐趋同：技术闭环的壁垒价值远超短期财务回报，规则制定权成为比市场份额更关键的胜负手。OpenAI’s startup empire: The companies backed by its venture fund（TechCruch）
Softbank set to invest $40 billion in OpenAI at $260 billion valuation, sources say（CNBC）
OpenAI Agreed to Buy $51 Million of AI Chips From a Startup Backed by CEO Sam Altman（Wi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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