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年内，所有的链上钱包都将成为智能钱包」。

受访者：Lukas Schor，Safe 联合创始人

采访及撰文：Wendy，Foresight News

随着 Coinbase 正式推出智能钱包，钱包智能化领域的竞争进一步加剧。

将所有钱包转变为智能钱包——这既是包括 Vitalik 在内的以太坊社区的一致愿景，也是 Safe（原 Gnosis Safe ）联合创始人 Lukas Schor 的工作目标。现在，智能钱包还只占钱包总量的 1%，但他相信，「在三年内，所有的链上钱包都将成为智能钱包」。这种智能化的过程既蕴含着巨大的机会，也潜藏着不小的挑战。

目前，Safe 800 多万个智能钱包中存储着 1000 亿美元的加密资产。作为千亿美元资产的守护者，Lukas Schor 告诉 Foresight News，接下来他们的工作重点并不是被动地保管资产，而是寻求开发更主动的 DeFi 解决方案，让这些资产进一步升值。

Froesight News：Safe 有一个雄心勃勃的目标——尽管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你说你意识到这个目标其实还不够雄心勃勃——那就是到 2030 年，要让所有 Web3 钱包都成为智能账户（Smart Accounts），为什么？到目前为止，这个目标实现得如何?

Lukas Schor：是的，这还是我们的目标，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们认为所有权是一项人权。

根据联合国人权宣言，财产的所有权是一项人权。在数字领域，由于你的数字资产——无论是数据还是金融资产——都由中介机构持有，所以这项人权往往没有完全被赋予人们。比如你只能在上午 9 点至下午 5 点（机构上班时间）转移资产，比如你无法撤销对用户数据的访问权限等，这些问题让你无法自由控制资产，所有权问题就会出现。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认为需要自托管，因为它是实现对数字资产的完全所有权的途径。而目前加密领域的自托管还处于非常早期阶段，你在纸上写下 12 个单词，并希望那张纸永远不会丢，不然你就无法支取你的资金；或者希望别人拿不到那张纸，这样他们就不会带着你的资产跑路。

尤其是涉及到数据或数字身份时，还可能会造成重大的损害，在某些情况下是甚至完全无法恢复。金钱或许能恢复，你也能重新赚钱，但很多时候，你的身份是无法恢复的。所以我们必须弄清楚如何以一种安全且方便的赋予所有权，这一点非常关键。

为了实现这点，智能账户是必要的。

因为将信息写在一张纸上这并不是让 10 亿人获得数字资产所有权的方式。我们需要智能账户，通过手机上的密钥和安全保管区，让你的手机成为控制你账户的那张纸。每个人随身携带的手机其实就是一个硬件钱包。可是目前手机还无法被充分利用，因为现在的自托管方式并不能让这些手机真正成为链上的加密签名者。还有些人仍然希望有值得信任的第三方参与到资产所有权的管理过程中，这也是我们与瑞士持牌银行 Sygnum 合作的原因之一，让他们成为你钱包里的恢复代理人。这样你就可以完全掌管你的钱包，哪怕你丢失了密钥，也可以去 Sygnum 银行要求他们帮你恢复访问权限。

10 亿未来用户可能需要的是更多帮助或者更友好的用户系统。我们可以让实现自托管的小众用户和广大的未来用户之间存在的鸿沟消失。总之，这就是我们对智能账户抱有信心的原因。

Foresight News：那么我们离那个目标还有多远？你能给我们一些数据参考吗？

Lukas Schor：仅以 Safe——目前最大的智能账户生态系统——里的数据来看，我们有接近 1000 万智能账户，更准确地说是大约有 800 万个，这些账户存储了大约 1000 亿美元的资产。

Safe 起初主要用于高价值的应用场景，比如金库、做市商等，现在我们才开始更多地转向大众。在过去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大约新增了 500 万用户使用智能账户。但与整体链上自托管的使用情况相比，这仍然只是一小部分，可能约为 1%。但我认为三年内，100% 的用户都会使用智能账户。

现在我们已经处在一个转折点，每个月你都会看到相当大的进展。在半年或一年内，每个人都会承认我们正在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像 EIP-7702 提案这些事情将真正推动巨变的发生。

智能钱包——机遇与挑战并存的行业升级

Froesight News：你们的官网在 4 月份发布过一篇博文，这篇文章中提到了智能账户应用中的机会、挑战或风险。但实际上并没有就风险或挑战部分展开太多论述。在方面，你能进一步展开说明吗？

Lukas Schor：现在，以太坊上的用户账户，它们是所谓的「外部账户」，每个 MetaMask 上的账户都是这种类型的账户。它们是一种协议内的账户类型，而智能账户则位于智能合约层，这让它们具备了可编程的优势。它能让你拥有添加恢复或是在手机上添加密钥等功能，但这也会让它在某种程度上不太标准化。因为在协议中，每个账户看起来都完全一样，而智能账户里，每个用户的操作方式可能都完全不同。这会是一个挑战，因为像 DeFi 这样的应用不能兼容每个账户的不同操作方式。

所以我们需要新的解决方案，让这些功能和应用程序能一起运作，并发挥作用。此外，在跨链交互方面也会有挑战，因为每个账户在每一个链上都是一个全新的智能合约，这本身并不是问题。但如果你在链 A 上更改你的账户，它不会自动更改链 B 上的账户。所以并不是所有链上的账户整合成一个主账户，而是每个链上都单独有一个账户，这也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Vitalik Buterin 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叫 Keystore Rollup。我们也在与 Scroll 团队合作，实现将多个链账户同步并整合成一个账户的解决方案。

这些是挑战，但我认为它们都是可解决的，而且应该是长远受益的。因为在以太坊生态系统中，核心开发者、Vitalik、研究人员以及每个人都清楚这是必经之路。每个账户都需要成为智能账户。问题在于，我们该如何实现这个目标，这才是人们谈论的焦点。

Foresight News：就每个用户都转向智能账户方面，以太坊社区总体上和你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至少从 Vitalik 的观点上来看，但是他也说过这种转变可能引起的问题，其中之一就是关于隐私，「与一个 20 个字节的地址相比，（使用智能账户的话）像支付这样简单的操作也需要提供更多的信息」。在你看来，这个问题的最终解决方式是什么？

Lukas Schor：我认为现在说（最终解决方案）还为时过早。遗憾的是，用户隐私往往仍然是事后才考虑的，风投在这方面的投资也严重不足，甚至用户自己也不足够重视，通常等到他们重视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但我认为在以太坊上有隐私解决方案很重要。其中一些办法将来自 L2 和 L3，通过某种方式将隐私集成到其中，用户最终可能只与 L2、应用链和 L3 进行互动。然后他们将使用零知识证明，让这些交互最终在 L1 得到解决，以便有一定程度的加密保护。

在智能账户发展方面还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事情是有一群人正在研究的隐形地址。隐形地址是将以太坊转变为类似比特币 UTXO 模型（UTXO，全称为 Unspent Transaction Output，就是「未花费的交易输出」）的一个想法，即每笔交易实际上都在一个新账户上。因此，你的每笔入账交易都有一个新账户，这意味着你的入账交易与过去所有其他交易都不相关联，但问题又来了，你该如何实际管理这成百上千个账户呢？智能账户又将是针对这一问题的解决方案。比如，FluidKey 是一个致力于此的项目，它从用户身上抽象出来，这样他们只需关心一个他们控制的账户，就像一个主账户，你可以控制这些隐形地址。

Foresight News：在以太坊社区生态里也有一个现象，就是所谓的 Vitalik 指哪打哪的问题。一旦 Vitalik 认可将所有钱包转变为智能账户是一个明确的目标，那么这个领域就会出现很多竞争对手。就现在来看，以及在不久的将来，你认为哪个项目会是 Safe 最大的竞争对手，你们将如何竞争?

Lukas Schor：这可能是我被反复问到的、最难回答的问题之一，我到现在依然没有一个很好的答案。

问题是，我们想要实现什么？我们希望实现每个账户都是智能账户，并解决与之相关的问题。我们要充分利用智能账户带来的机遇——这是我们的动力。

我们相信，在三年内，每个账户都将成为一个智能账户。这个内在的信念指引我们探寻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

但是，还是有人经常问，「Trust Wallet、MetaMask 是你们的竞争对手吗？」但我们更愿意成为彼此的合作伙伴，因为他们未来在智能账户领域的发展会需要我们的帮助，届时我们希望提供支持并与他们进行整合。比如有一天你在 MetaMask 上注册，在底层上它应该是安全的。但是，长远来看 Safe 将会解决智能账户的问题，更加专注于智能账户带来的机会，特别是在 DeFi 和跨链互操作性方面。

因此，我认为在未来的三到五年里，Safe 将更像是 Web3 的互操作性抽象层。你也可以说它在某种程度上像一个操作系统。我认为大约会有一百多个项目也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有些项目可能还没有清晰的意图或解决方案，但他们都有类似的愿景，只是方向不同而已。因为这个抽象层，这个操作系统会把一种基于意图的架构纳入考虑。现在，像 Uniswap 和 Connext 这些项目也都在以某种方式做同样的事，这都会涉及到智能账户。之后，可能 Biconomy、ZeroDev 和 MetaMask 也可能在这方面有所涉猎。

跨链互操作性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因为你要把网络从用户和开发者身上抽象出来。

最后，我们希望用我们的知识、生态系统为这个目标的关键部分做出贡献。目前还不知道我们将自己解决哪些问题，与他人合作解决哪些问题，以及未来的发展，所以真的很难说真正的竞争对手是谁，因为五年后情况也会完全不同。

Foresight News：引入智能合约钱包的一大目的是为了优化整个 Web3 的入场体验，你认为这在多大程度上可以帮助吸引更多 Web2 用户进场？有没有一些具体的例子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得理解这一点？

Lukas Schor：是的，其中一部分肯定是用户引导流程（onboarding）。我们已经在简化这个流程，比如仅使用 Google 登录就可以创建一个链上账户。你不必设置一个新的钱包或其他任何东西，只需要使用已有的 Google 账号登录，然后通过用户技术将其连接到一个自托管钱包。而且还可以有其他方式，比如让你的电子邮件地址成为链上账户，你的 Twitter ID 成为链上账户，真正将 Web2 和 Web3 融合在一起，甚至包括你的 DNS 记录。

这样一来你的网站也与链上账户相关联，你的手机和其他设备都可以通过密钥验证身份，利用零知识证明进行链上交易，并拥有一个链上账户。另外我们还需要引导人们从托管方案中走出来，让他们真正能利用 DeFi 和 Web3 交互。

目前这方面还不够活跃，大量持有加密货币的用户将资产闲置在 Coinbase 等中心化交易所中，其实这些人需要更好的方式来使用他们的加密货币。对此，智能账户也将是一个有趣的桥梁，因为它可以让你从托管处——比如像是 Sygnum 或 Coinbase——获取加密货币，然后拥有一个关联的链上身份，它就像是一个智能钱包，可以链接回你的托管账户。

你只需用那个钱包进行操作，登录某个应用程序，铸造 NFT。但此刻你已经是从托管账户、交易所提取了资产，你也可以将资产留在钱包中，或者将其移回托管。现在 DeFi 中有大约 1000 亿美元，但还有更多的资产只是闲置在一旁，未被使用，因为人们不想自托管。我认为这样风险很大。但用户不知道如何做，因为技术难度太高了。

这些挑战可以通过智能账户来解决。股票市场的规模是 100 万亿美元，如果我们想达到 1 万亿或 10 万亿美元的交易规模，那我们需要更安全、更方便的解决方案。

Foresight News：那么在基础设施方面呢？我的意思是，这种智能化的升级对于现有的基础设施会带来一些什么样的变化？形成哪些挑战？

Lukas Schor：可能需要对以太坊本身进行升级，就像 EIP-7702 提案。每个当前的用户账户都可以变成一个智能账户，这将是今年年底以太坊的一大升级。

我觉得在当前的市场中，并没有那么多新用户进入，更多的是现有用户在尝试各类新事物。所以，我们需要为现有用户提供更好的升级方式。EIP-7702 提案可以做到，它将为所有当前用户完全打开智能账户的大门。

此外，显然还有很多其他基础设施、开发者工具、工具库，所有这些东西也需要适应这种新范式。但真正的时机是用户开始正式使用智能账户的时候，所有其他事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就位。

千亿资产如何进一步增值？

Foresight News：现在 Safe 管理着 1000 亿美元左右的资产，这是一大笔钱，那么在接下来的扩张方面，你们的重点放在什么方面？

Lukas Schor：我认为对 Safe 来说，（接下来希望看到的）最大的变化是我们不希望 Safe 只是用来存储大量资产的地方，这会相对被动，我们希望 Safe 也成为实际使用这些资产的地方。

所以，我们的重点将从 TVL 和资产存储转移到为 DeFi 交互，为资产进行增值。我们可以通过利用智能账户来使 DeFi 更安全、更方便，因为我们觉得智能账户具有很多优势，可以使 DeFi 更易于使用，具有更好的安全机制。例如，智能账户可以允许您将资产放入不同的 DeFi 协议。一旦发生黑客攻击，也会提供一些更好的安全机制，自动提取你的资产，你就不必整夜担心失去自己的资产。智能账户还可以提供更好的用户体验，通过解决跨链互操作性，一键让你实现从位于基础层的 DeFi 与其他层进行交互，或放入某些其他基础设施的操作。

所以我们将更多地把重点从单纯地托管转移到促进更多的主动交互上。

Foresight News：在钱包领域，你认为 next big thing 是什么？最大的机会在哪里？在一些之前的采访中，你似乎提到 keystore 会有很大的机会。

Lukas Schor：我认为现在大多数钱包都在考虑如何成为一个全链钱包之类的东西，他们想的是如何引入一个用户，然后让他们只是与应用程序交互，而无需考虑 gas 费之类的问题。因为像 Polygon 这种使用非以太坊作为 Gas 费的链，用户必须提前准备对应的资产。

因此跨链互操作性将成为智能钱包实现终极目标的一部分。像 Avocado 钱包就在做这件事，还有很多项目都在尝试不同处理方式。

Keystore（密钥库）是不是商业机会我不确定，但它是一个亟待解决的巨大挑战。它可能会更像是一个公共物品的解决方案，有几个项目正在研究，合作解决这个问题，但它不会成为一个赚钱的机会。

Foresight News：最后，我想聊一下监管话题。今年加密领域有很多关于监管、合规化的讨论，有很多龙头项目面临压力，这包括钱包领域的 MetaMask 背后的 Consensys，甚至是以太坊本身都面临不同程度的监管压力。作为目前最大的智能账户钱包提供商，你如何看待这些监管？你们感受到压力吗?

Lukas Schor：我们主要是智能钱包的基础设施提供商，通常不会受到当地监管的太多影响。

有意思的是，监管问题也与你前面提到的隐私问题也有关。因为合规性和隐私保护将是两个巨大的挑战，而这两者实际上几乎是相互独立的，或者说它们会相互冲突。我们要提高隐私性，可能合规性的难度就会更大。因为模糊信息就是故意屏蔽了通常合规所需的信息。我不确定在这个问题上我很有见地，但我相信受到更大影响的一些公司正在解决这类问题。

为了让监管机构更加积极看待加密货币，更加支持加密行业，我们需要提供对社会有价值、有意义的实用案例。

我认为，这个行业在过去几个月里做得很糟糕，过度聚焦于诸如 meme 币和投机等的非法活动，导致大家对加密货币的最深印象仍然是它像是一个赌场，而不是一个真正改善人们生活的工具。这也是监管机构持有怀疑态度并划定边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