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会有疑问。我也一样。比如:我怎么了?三天前，我还是个几乎不知道如何购买以太币的加密货币怀疑论者。现在，我可以用完整的句子谈论多重签名和二次投票。我刚刚在以太坊名称服务上花了85美元买了一个域名，尽管它没有明确的用途。我并没有感到恼怒或困惑，我似乎和周围的人一样感到兴奋，尽管这种兴奋转瞬即逝。

我是几天前抵达科罗拉多州参加今年ETHDenver大会的约1万人中的一员，这是以太坊和Web3世界中规模最大、历史最悠久的活动。大多数人来这里是为了和其他人在一起。而我来是想了解他们。我想我终于做到了。

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了WEB3这个术语，也可能没有注意到，它在加密货币价格上涨和风险投资家的一些精明营销的推动下，于去年从默默无闻中出现。它的含义很难说清楚。在媒体和推特上，Web3已经成为任何与区块链和加密货币有关的事物的总称:人们花费数万美元购买既无实用价值又无审美价值的数字收藏品NFT，然后把它们炒到更高的价格。“Play-to-earn”电子游戏以财富的承诺吸引玩家进入脆弱的虚拟世界。名人们在超级碗期间推销加密货币交易所。骗局、黑客和欺诈行为层出不穷。

但对于核心的忠实信徒来说，Web3与厚颜无耻的不端行为不同。如果说加密货币最初是关于去中心化货币，那么Web3就是为了去中心化……的一切。它的使命几乎是令人痛苦的理想主义:不仅要把人类从大型科技公司的统治中解放出来，还要从剥削资本主义中解放出来——而且要完全通过代码来实现这一点。

比特币是最初的基于区块链的加密货币，创造了一种不需要银行批准交易就可以发送和接收数字货币的方式。从理论上讲，一套精心设计的激励措施将取代监管机构和警察，让每个人都以所有比特币用户的最佳利益为出发点行事。Web3的目标是将这两个概念——去中心化和博弈论——应用到所有的数字生活中。它主要的载体是以太坊，一个借用了比特币的主要功能并增加了一项重大创新的区块链:它设计了自己的编程语言，这样开发者就可以在其上运行应用程序，并最终构建了一个全新的去中心化数字基础设施。

如果说比特币吸引了想要推翻中央银行的无政府资本家，那么以太坊和Web3的文化则具有更多的进步倾向。当我走进丹佛体育城堡时，我看到的第一个小组是关于使用区块链构建“公共产品”。另一个标题为“以BIPOC、酷儿、边缘化个体的身份驾驭Web3劳动力”。(整体人群偏向白人和男性。)在美学上，ETHDenver崇尚合作精神;本次活动的NFT吉祥物是Bufficorn，一只水牛和独角兽的卡通混合体，关于它人们议论颇多。

在开幕式上，会议组织者强调了Web3的理想主义。“这与钱无关，”ETHDenver的创始人John Paller说。“我们不关心这个。”他解释说，这次会议的主题是“BUIDLing”。这个术语是加密货币表情包“HODLing”的翻版——不管市场形势多么严峻，都持有自己的资产，以表达对其长期价值的信心。(就像在所有的互联网文化中一样，在加密货币领域，拼写错误是表情包的丰富来源。)

他们到底在BUIDLing什么?我们很容易找到才华横溢、理想主义、经验丰富的技术专家，他们认为Web3纯粹是无稽之谈。但也可以同样容易地找到那些认为它是真正的交易的人，他们认为这是人类兑现互联网全部承诺的最好机会。

思考Web3的一种方式就在其名称中:它是Web 2.0的继承者，这个时代本应使互联网民主化，但却被谷歌和Facebook等少数几个巨大的平台所主导。Web3是关于重新去中心化网络的。

从Darpa资助的萌芽阶段开始，互联网就被设计为去中心化的。这有一个非常实用的冷战时期的目的:一个遍布全国的计算机网络不可能在一次核爆炸中被消灭。早期的爱好者还在这种分布式结构中看到了一种内在的解放倾向，这种精神体现在约翰•吉尔摩1993年的著名格言中得到了体现，“网络将审查制度解释为损害，并规避它。”

然而，随着20世纪90年代的到来，去中心化的梦想逐渐破灭。在后来被称为Web 1.0的时代，典型的互联网用户虽然理论上有能力创建网页，但实际上只是在浏览别人制作的网页。随着互联网经济的成熟发展，强大的公司开始集中于开放协议之上——比如微软利用其操作系统的垄断地位，通过internet Explorer接管浏览器市场。随后，互联网泡沫破灭，人们开始质疑互联网是否能充分发挥其潜力。

希望在2000年代中期重新出现，当时新的平台和技术允许普通用户创建和上传内容，这些内容可以覆盖成千上万甚至数百万人。如果Web 1.0看到大众被动地消费由出版商创造的媒体，那么在Web 2.0中，大众将成为创造者:维基百科条目、亚马逊产品评论、博客文章、YouTube视频、众筹活动。《时代》杂志抓住了当下的精神，评选出了2006年的年度人物:“你”。

但在表面之下却发生着非常不同的事情。用户生成的内容是免费劳动力，平台才是老板。大赢家吸收用户数据，并将其与传统的并购结合起来，围绕自己的业务建立起具有竞争力的护城河。今天，Meta公司拥有世界上4大社交应用中的3个。另一个是YouTube，由占据了大约90%的互联网搜索的谷歌所有。随着这些公司征服了越来越多的网络，很明显，用户不再是创造性的合作伙伴，而是可以被永久收割的原料来源。逃脱是困难的。Meta控制着对你的Facebook和Instagram照片，以及你的朋友列表的访问。想放弃Twitter或寻找YouTube的流媒体替代品？你不能带走你粉丝。如果一个平台选择禁言或注销你的账户，你几乎没有追索权。

事后看来，对于Web 2.0未能实现其早期承诺的原因有很多解释。网络效应、大数据的不可预见的力量、企业的贪婪。这些都没有消失。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期待Web3带来什么新东西呢?对于信徒来说，答案很简单:区块链不一样。

Gavin Wood是一名帮助开发以太坊的英国计算机科学家，他在2014年创造了Web3这个词，也就是以太坊推出的那一年。在他看来，Web 2.0的致命缺陷是信任。每个人都必须相信，最大的平台在发展过程中不会滥用自己的权力。似乎很少有人注意到谷歌早期著名的座右铭“不要作恶”，这暗示作恶是一种选择。对Wood来说，Web3是关于构建不依赖于信任人、公司或政府来做出道德选择的系统，相反，它使邪恶的选择变得不可能。区块链是实现这一目标的关键技术。Internet Archive和Wayback Machine的创始人Brewster Kahle将这个目标描述为"锁定网络的开放"。或者，正如Andreessen Horowitz的加密货币基金的普通合伙人和Web3的主要支持者Chris Dixon所说，“不能作恶>不要作恶。”

区块链是跨计算机网络(而不是在一台服务器上)运行的数据库。没有一个人或组织拥有它。每台计算机或节点都存储着每一笔交易的完整记录，因此，没有人可以在不接管大多数节点的情况下控制或破坏网络。这使得任何人都不可能操作数据库，例如给自己更多的代币。每个变更和交易都被记录在链上，全世界都可以看到。没有一个必须被信任的中央权威机构来执行这些规则。

那么区块链究竟应该如何锁定网络的开放？目前，Instagram和TikTok等平台拥有你在使用它们时生成的数据，并将其存储在它们的服务器上，使提取数据变得困难或不可能。在Web3世界中，理论上，你的数据将存在于区块链，而不是中央服务器中。与其说是平台拥有它，不如说是你拥有它，你可以通过只有你才拥有的私人加密密钥控制对它的访问。如果你厌倦了一个服务，你可以把你的数据带到另一个服务。一个平台不能通过在其数据周围竖起围墙来改变游戏规则，因为它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拥有这些数据。

无数Web3初创公司正在尝试通过创建基于区块链的替代平台来应用这一理论，这些替代品几乎涵盖了你能想到的任何平台Spotify、Twitter、Instagram、谷歌Docs。自由派亿万富翁Frank McCourt承诺投入2500万美元用于开发一种协议，将你的社交图谱——你多年来建立的、但可能被Facebook拥有的交错关系图谱——放到区块链上。一家名为Sapien的公司声称要建立一个完整的Web3元宇宙。

Web3的首要原则是相信区块链基础设施是去中心化的强制机制。还有其他的信条，我们稍后会讲到。

在ETHDenver的第二天，厕所坏了。体育城堡的水管还没有为这么多人做好准备。以太坊也有类似的问题。与体育城堡一样，它无法处理通过其管道的交易负荷。

与比特币一样，以太坊在一个被称为“工作证明”的系统上运行。网络中的计算机通过率先解决复杂的数学问题来“挖掘”新的代币，并因验证区块链上的交易而获得波动的“汽油费”。网络上的需求越多，汽油费就越高。以太坊已经变得如此受欢迎，以至于汽油费往往高得令人望而却步。在去年年底的疯狂飙升期间，每笔交易的价格高达55美元。数学问题也需要大量的电力。根据一项估计，如果世界各国按能源消耗量进行排名，比特币和以太坊的总和将介于意大利和英国之间。虽然许多比特币支持者对此不屑一顾，但Web3的支持者却对导致气候危机感到不满。

在ETHDenver，似乎有三分之一的人在解决这些问题。以太坊的核心开发人员长期以来一直试图转向“股权证明”，这是一种更环保(但可能不太安全)的工作证明替代方案，在推迟多年后，该方案预计将于今年推出。还有一些竞争性的区块链不使用工作证明，因此不会产生以太坊的环境成本或汽油费用。然后还有“第二层”区块链，它们在自己的网络上完成大部分工作，然后在以太坊上批量记录结果，以降低每笔交易的成本。

除了带宽问题之外，ETHDenver的支持者普遍认为这项技术太难使用了。在Web3中做任何事情都令人难以置信地困惑。当我在酒店登记入住时，我需要帮助来兑换我的加密货币午餐代币。如果你不是一个程序员，又想要完成一些事情，你最终只能在一堆你不理解的提示上点击“OK”。这是一个被宰割的好办法。在会议期间，有消息称领先的NFT市场OpenSea受到了网络钓鱼攻击。最终，价值近200万美元的NFT将被偷走。这些事件是如此普遍，以至于该消息几乎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加密货币对用户的不友好给整个生态系统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迫使它去做一件它原本不应该做的事情:中心化。今年1月，密码学家、开源加密信息应用Signal的创建者Moxie Marlinspike在他的个人博客上写了一篇尖锐的文章，抨击了Web3的基础架构。Marlinspike在文章中认为，由于大多数人渴望方便，中心化的服务最终总是强加在去中心化技术之上。在Web 1.0的早期，一些人认为“我们都应该有自己的网络服务器，有自己的网站，有自己的邮件服务器，有自己的电子邮件，”他写道。“然而，这并不是人们想要的——我认为这一点再怎么强调也不为过。人们不想运行自己的服务器。”

Marlinspike指出，这种模式已经在Web3中重复出现。让手机上的应用程序直接与区块链交互是相当麻烦的，甚至是不可能的。因此，几乎所有的Web3应用程序都依赖于Infura和Alchemy这两家公司中的一家来完成。同样，大多数人用来存储加密货币资产的数字钱包也是如此。换句话说，几乎每一个Web3产品都依赖一个中间人来说明区块链上的情况。对于一个旨在淘汰信任的系统来说，这里有太多的信任。

这种情况甚至比Marlinspike所说的更加中心化，因为一家名为ConsenSys的公司同时拥有Infura和最受欢迎的钱包MetaMask。是的，你的数据不可磨灭地存在于区块链的某个地方，但实际上，你会使用的任何Web3应用程序都可能依赖于这些中心化服务来访问。作为一个例子，Marlinspike写道，当他创建的一个讽刺性NFT被OpenSea删除时，它也不再出现在他的MetaMask钱包里，尽管它仍然存在于区块链上。

Marlinspike指出，Web3的捍卫者往往通过坚称:“这还只是早期阶段。”来回答批评意见。以太坊的创始人Vitalik Buterin只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就证明了他的观点。Buterin在Reddit上回复Marlinspike时写道，Marlinspike的许多观点“让我印象深刻，因为它们对生态系统的当前状态提出了正确的批评，但它们遗漏了区块链生态系统的发展方向。”

Web3阵营中的一个小派别认为区块链得到了比它应得的更多的关注——它已经阻碍了真正的信息，即去中心化。Web3研发机构Protocol Labs的工程师Jeromy Johnson说:“我强烈地认为，Web3与区块链不是同义词。”Johnson从事区块链项目，但他还帮助编写了InterPlanetary文件系统，这是超文本传输协议(每个网址前面的“http://”位)的点对点替代方案。使用IPFS可以防止内容仅仅因为某个URL过期或更改而从网上消失。这是一个非区块链的去中心化技术的领先例子。

Johnson说:“人们试图使用区块链来做很多事情，但实际上你并不需要区块链来做。”“人们试图在区块链上建立社交网络，他们把每一条推文，或者他们称之为的任何东西，以及每一个‘赞’都放在区块链上，这到底是在做什么?这太蠢了!”

Johnson担心区块链已经成为一种迷信。但我来到丹佛，想知道可以像Web3人所理解的那样对去中心化本身进行同样的说法。因为权力下放的最大障碍可能根本不是技术。

中心化是一个模糊的术语。加密货币最初的目的之一是将中介机构(银行)从金融交易中移除。(因此，它受到了一群自由意志主义者、罪犯和最近的俄罗斯寡头的青睐。)这是对中心化的一种思考方式:银行位于两个或多个实体之间的交易的中心。但中心化和去中心化也可以被视为一个选择问题:你有多少选择?市场上只有一个竞争者吗，或者你可以货比三家吗?按照这个标准，银行业是相当去中心化的。仅在美国就有数千家银行在运营。

去中心化的技术并不能保证去中心化的市场。以电子邮件为例。电子邮件是一个去中心化的协议。理论上，任何人都可以建立自己的电子邮件服务器，但就像Marlinspike指出的那样，很少有人这样做。相反，人们使用电子邮件客户端，而市场已经严重集中于少数供应商，特别是Gmail。即使你个人选择不使用Gmail，你发送的每封电子邮件的另一端的人都可能在使用它，这意味着无论你是否愿意，你的电子邮件的副本都在谷歌的服务器上。

中心化是描述它的一个词;合并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整合不是技术的特征，而是市场的特征。有一个比Web3更古老的协议来处理合并后的市场，这就是反垄断法。但是政府的政策并没有真正被纳入Web3的蓝图。

厕所坏掉的那天早上，我主持了一个名为“为什么去中心化很重要”的小组讨论。讨论小组成员之一、Fuel Labs的工程师Nick Dodson指出，“传统金融科技”——不使用区块链或加密货币的个人金融应用——可以说比Web3更去中心化，“因为，说实话，有更多的公司在做事情。”

我问道，你知道金融科技行业的存在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一项联邦立法吗?2010年金融危机后通过的《多德-弗兰克法案》(Dodd-Frank Act)有一项规定，要求美国银行允许客户以计算机应用程序可以读取的格式访问其账户数据。你可以感谢这一条款，因为它使你能够与Betterment和Mint等个人财务应用程序同步数据。在此之后，我转向另一位小组成员Frankie Pangilinan，他是一位颇有造诣的区块链程序员。鉴于Web3所面临的艰巨的技术挑战，我问道，让国会通过法律强制数据的可移植性和互操作性不是更简单的去中心化途径吗?这难道不比试图解决所有这些复杂、笨拙的技术问题更容易吗?

“你能再问一遍那个问题吗?”我很抱歉，”Pangilinan说。我重复了一遍。数据可移植性法律不是比整个Web3更容易吗?

“政府的行动比软件慢得多，”她带着难以置信的笑声说。“基本上，它们是我们正在取代的陈旧系统。”

Pangilinan引领了Web3运动的主流观点。她的怀疑态度是可以理解的。互联网经济是在放松管制和反垄断执法历来宽松的时期出现的。尤其是美国政府，它尚未证明自己有能力通过一项监管硅谷的重要法律或打赢一场针对平台巨头的重大诉讼。客观地说，国会是一个古老的系统。

然而，尽管法律存在种种缺陷，但它仍然是迄今为止防止个人和企业滥用权力——并迫使他们分享权力——的最有效的技术。即使在科技领域，政府干预刺激创新和用户选择的历史也很悠久。有时，这是通过戏剧性的法律对抗实现的。上世纪50年代，来自联邦政府的反垄断压力迫使AT&T及其子公司贝尔实验室(Bell Labs)将数千项专利授权出去，其中包括一项名为晶体管的发明。其他时候，政府在去中心化市场方面的作用实际上是无形的。例如，正是由于联邦通信委员会的一项鲜为人知的规定，美国人在更换运营商时可以保留他们的手机号码。

但是，即使是进步的Web3社区的成员基本上也没有兴趣将他们强大的资源用于影响公共政策。相反，正如Pangilinan所说，他们倾向于认为政府是围绕着这个问题设计的:它只是另一个机构，就像谷歌或Facebook，需要我们的信任而不是赢得信任。

随后，我在后台与第三位小组成员聊天，他是前以太坊核心开发人员Lane Rettig。他坦言了加密货币和Web3的缺点。但他强烈同意Pangilina关于政府监管无用的观点。Rettig正在开发一个名为Spacemesh的区块链。与比特币或以太坊需要巨大的计算能力进行挖掘不同，任何人都可以使用笔记本电脑或智能手机的闲置处理能力来挖Spacemesh代币，只需下载一个看起来普通的应用程序——这意味着网络可以分布在数百万参与者中，而不是数以万计运行比特币或以太坊节点的人。

这听起来很有趣，所以我拿出了我的iPhone。我可以马上下载吗?不行，Rettig说道；不幸的是，Spacemesh还不能在手机上使用。这个移动应用程序还没有开发出来，但即使开发出来了，苹果也会从其app Store屏蔽大多数与加密货币相关的应用程序。我开玩笑地说，开放应用程序市场法案——一项在国会得到两党支持的法案，将迫使苹果允许下载不在其应用程序商店中提供的应用程序——将有助于解决这一问题。

Rettig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是一个法案?他兴奋地说。“这很重要。我可以看到这有很大的影响。”

说加密货币人对监管完全不感兴趣并不完全正确。根据最近的一份报告，自2018年以来，用于加密货币游说的金额翻了两番。但这一努力的目的并不是利用监管来实现去中心化市场或数据可移植性的目标。这主要是为了阻止可能会阻挡这辆运钞车的新法规，确保国家不要挡住加密货币的路。

这辆运钞车有一个名字:DeFi。DeFi是“去中心化金融”的缩写，本质上是一个加密货币押注市场，其金融产品允许投资者通过期权、衍生品和其他渠道押注加密货币。常见的一种是“收益耕作”，本质上是指借出你的加密货币以换取利息支付。DeFi是大生意。ETHDenver大会或许是一场充满高尚理想的盛会，但它绝大部分是由DeFi公司承揽的。几乎所有最流行的以太坊应用都是某种形式的DeFi平台或交易所。与传统金融不同，这些业务在很大程度上是不受监管的。如果有人偷了你的钱，银行不必还你钱，因为根本就没有银行。这绝不是杞人忧天。一项分析发现，仅在2021年就有超过100亿美元的资金从DeFi平台被盗。

在丹佛的第一个晚上，我去了Uma主办的欢乐时光，这家公司自称是“以快速、灵活和安全的方式创造去中心化的金融产品”。活动现场挤满了DeFi的人，他们每个人都向我保证，他们的产品承诺以最小的风险获得超高的收益。前投资银行家Arisa Toyosaki向我介绍了她正在推出的名为Cega的创业公司。她解释说，通过Cega，加密货币持有者将能够投资于异国的加密货币衍生品，并获得可观的回报。而且她向我保证，除非市场下跌超过50%，否则几乎不可能赔钱。

这怎么可能呢?

“我曾经在投资银行做这个，”Toyosaki说。她说，DeFi衍生品市场“在2021年下半年爆炸性增长”。这是第一次有足够多的加密货币产品可以分割成衍生品。Toyosaki解释说，要做到这一点，你需要一个可以建立先进的市场统计模型的定量分析师团队。这显然是为了让人放心。我的下一站是荷兰DJ Tiësto的表演，由提供抵押贷款支持的加密代币初创公司Bacon Coin主办。

尽管DeFi主导了赞助和聚会日程，但许多Web3的忠实信徒对它不屑一顾。在官方会议地图上，加密货币公司推销产品的一排排桌子被标记为“Shill Zone”。一天，当我离开一家咖啡店时，无意中听到外面有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旁。“我不喜欢DeFi，”其中一人说。“哦，”另一个说，“你不信奉庞氏经济学吗?”Vitalik Buterin就坐在隔壁的桌子上，从他的表情看，他看起来很顽皮地让别人向他推销他们的业务。就连Buterin也公开担心他所创造的以太坊世界中发生的现金攫取行为。他最近在接受《时代》杂志采访时表示:“如果我们不发出自己的声音，那么唯一能制造出来的东西就是能立即盈利的东西。”“而这些往往与真正对世界有帮助的东西相去甚远。”

但这里有一个悖论。尽管Web3的梦想家们可能会避开加密货币赌场，但事实仍然是，加密货币是他们试图建立的驱动力。这就是博弈论和Web3的其他高级原则发挥作用的地方。这也是Web3运动与过去的互联网乌托邦主义浪潮中的经济纯洁性的区别。

在Web 2.0的早期，开源运动——那个时代的理想主义者——被一种也许天真的信念所引导，即人们愿意为更大的利益献出自己的精力和才能。Linux的死忠们相信软件应该是免费的，而对盈利动机感到反感。诞生于这个时代的平台迎合了这一精神，宣扬要让世界变得更美好、更开放、更互联的崇高口号，同时在幕后，它们悄悄地建立起全球监控业务，为了广告商的利益监视他们的用户。

“很多开放网络、开放源代码的人总是认为金钱是肮脏的，”Julien Genestoux说。Julien Genestoux是开源运动的资深人士，他创建了Unlock Protocol，旨在为区块链增加会员和订阅。他说:“加密货币一直在做的一件事情是把货币放在最前面和最中心。“这样一来，企业就无法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从其他人那里获取价值。我们都关注着它，通过将其明确化，我们让那些想从其他人那里获取价值的人变得更加困难。”

在最基本的层面上，Web3的财务激励方法是解决新技术采用问题的一种巧妙方法。假设你在区块链上构建了一个新的去中心化平台，它工作得非常顺利，人们不需要获得密码学的博士学位就可以使用它。用户控制自己的数据，而且一切都是开源的。问题是，这些普通用户可能不太关心数据所有权或不可变的公共分类账。他们关心的是方便和乐趣，以及他们的朋友在哪里。那么，你如何让人们使用你的新Web3应用程序呢?

答案是代币经济学。几乎每一个被提议的Web3平台的商业模式都需要向每个参与的人分发代币，从而激励他们使用和改善平台，使这些代币的价值上升。在Web3中，这被称为“调整激励”。这一概念源于比特币，其匿名创造者中本聪(Satoshi Nakamoto)设计了一套规则，以防止个人私利与比特币利益之间的冲突。利用博弈论原则，比特币可以激励每个人为集体利益而行动。即使有人对比特币网络有足够的控制权，能够改写它的历史并使其账户膨胀，他们也有充分的理由不这么做:这种背叛行为会扼杀人们对比特币的信心，从而让他们自己持有的比特币价值大打折扣。

许多人将比特币和其他加密货币视为金字塔骗局，因为它们的价值纯粹是有其他人想要买入。但至少在理论上，代币经济学可以在现实世界中发挥有益的作用。以Web3搜索引擎Presearch为例。Presearch分布在节点网络中，任何人都可以在自己的计算机或虚拟私人服务器上进行设置。你的搜索词被传递给其中一个节点，该节点在返回响应之前会查询一系列的来源。运行节点的人会得到PRE代币(Presearch的定制加密货币)的奖励。用户在进行搜索时也可以获得小额的代币奖励。随着平台越来越受欢迎，代币应该会变得更有价值。这种价值有一个现实世界的参考点:广告商必须购买代币才能出现在搜索结果之上。这能行吗？也许不可以。但它不是一个庞氏骗局。

Web3应用程序不仅承诺向用户支付费用，还承诺让他们在平台如何运行方面拥有发言权。以Presearch为例，PRE代币将赋予平台的所有权和某种治理权力。理论上，这种分布式结构应该防止任何人将Presearch推向任何不正当或剥削的方向。“为什么我们不会像谷歌那样呢?”Presearch的创始人Colin Pape说，他指的是这家搜索巨头有据可查的隐私问题。“因为我们让所有人都围绕着这个价值单位，如果我们试图从用户身上提取过多的价值，而他们被激怒了，代币的价值就会下降。”

这听起来似乎是合理的，但它提出了各种实际问题。如何防止某人购买足够多的代币来实施单方面控制?你怎么知道持有代币的加密账户属于不同的人?如果你能做到去中心化，你将如何迅速采取行动，与那些不需要对每个决定进行投票的传统企业竞争?

答案都是推测性的，因为这些治理的东西实际上还不存在。Pape承认，去中心化控制仍然是Presearch的一个愿望。事实是，这家公司，也就是Pape控制着搜索引擎，就像Alphabet控制着谷歌一样。这是Web3世界的一个主题。每个人都有一份白皮书，阐明了他们的新平台将如何由“社区”管理……最终，在未来某个尚未确定的时刻，一旦一大堆其他问题得到解决，平台变得足够大时，就可以拆除辅助轮了。

如果说集体运营大型平台的愿景听起来遥不可及，那么Web3的最高信条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更加雄心勃勃。使用区块链技术和代币经济学让人们购买一组去中心化的应用?这只是开始。对于一些Web3的杰出人士来说，真正的目标是使用加密货币将人类锁定在一个更合作、更少自我毁灭的社会中。直到我遇到Kevin Owocki，我才完全明白这一点。

很少有人比Owocki更努力地将Web3的理想主义变成现实。Owocki是丹佛附近博尔德县的居民，他是GitCoin的创始人，这是一个为开源Web3项目提供资金的平台，到目前为止已经筹集并分发了大约6000万美元。他是ETHDenver众多科罗拉多人中的一个，长发过肩，胡须整齐，体格健壮。有一次，当我说我渴了的时候，他从背后的口袋里掏出一罐康普茶递给我。

Owocki在会上就像个摇滚明星。他在2017年创造了“BUIDL”一词。仰慕者不停地接近他，与他交谈，表达他们的支持，或者向他要一本《GreenPilled:How Crypto Can Regeneration the World》，这本书是会议的话题，他订购的400本很快就卖完了。Owocki是你在加密货币世界中所能找到的最远离赌场的人。在一次演讲中，Owocki告诉大家，由于研究表明年收入10万美元后，金钱不再会增加幸福感，Web3创始人应该将多余的钱用于所有人都能享受的公共产品，从而最大化自己的幸福感。他告诉我:“还有赛博朋克，它是关于隐私、去中心化的核心自由主义的垃圾。”“我更像是一个左派。我更倾向于“solarpunk”，也就是我们如何解决当前围绕可持续性和公平经济体系的问题?这是一套不同的价值观。”

他解释说，互联网使信息在计算机之间传输成为可能。这彻底改变了通信。区块链使价值单位在计算机之间移动成为可能。Owocki认为，这可以通过他所谓的“再生加密经济学”来彻底改变人类的互动方式。他在《GreenPilled》中写道，加密经济学“是利用基于区块链的激励机制来设计新型的系统、应用程序或网络。”再生加密经济学意味着以一种让世界对每个人都更美好的方式来做这件事。我们的目标是打破零和博弈、富者越富的资本主义模式。Owocki认为，正确的加密经济结构可以帮助解决集体行动问题，如气候变化、信息误传和资金不足的数字基础设施。

实现这一目标的关键工具是一个去中心化的自治组织。从理论上讲，“DAO”(是的，与中国古代的宇宙之道的发音相同)使用加密货币来促进集体行动。通常情况下，成员通过购买DAO发行的一定数量的自定义代币加入其中。这使他们有权获得DAO本身的所有权。成员所有者对DAO的行为进行投票——这主要是说它把钱花在什么地方，因为一个基于区块链的实体除了把资金从一个地址转移到另一个地址外，几乎做不了什么。

这个年轻的概念已经有了一段曲折的历史。第一个DAO，简单地命名为“The DAO”，在2016年因为有人利用其代码中的漏洞窃取了当时价值约5000万美元的以太坊货币后崩溃。类似的失败也接踵而至。尽管如此，DAO在ETHDenver上大行其道，与会者对其改变世界的潜力赞不绝口。埃隆的哥哥Kimbal Musk谈到了他的Big Green DAO，一个与食品相关的慈善机构。他坚持认为通过DAO捐款，可以摆脱所有令人痛苦的慈善非营利机构的官僚作风。“这要好得多，”他说，但他也承认，“失败的方式有很多种，而Big Green DAO可能会惨败。”

与Kickstarter网站不同的是，DAO使人类摆脱了威胁到人类命运的集体行动问题。根据Owocki的说法，这是一种以修补激励结构的方式编写代码的能力。(在这个意义上，第一个DAO可以说是比特币本身)“我们选择的武器是新颖的机制设计，基于健全的博弈理论，作为透明的开源代码部署到去中心化的区块链网络中，”他在GreenPilled中写道。事实上，这本书很少谈到技术本身，更多的是谈到各种博弈论概念。这些内容包括你在本科经济课程中学到的东西——“公共产品是不可排他性和非竞争性的”——以及在科幻小说中也不会不合适的东西:“社区包容性货币”、“分形DAO协议”、“追溯性公共产品资金”。

要理解DAO的工作原理对我来说已经够难的了。所以当我在丹佛的时候，我创建了一个。

Owocki认为，二次投票是最有效的激励设计技术之一。Owock站在Shill Zone的边缘，转过身给我看他紫色棒球夹克的背面，上面写着“Quadratic Lands”。Owocki解释说，Quadratic Lands是一个神话般的地方，在这里，经济学法则被重新设计，以生产公共产品。“这只是一个表情包，”他说。“我不想告诉你它已经存在了。(ETHDenver的每个人都担心我是否有能力把隐喻性的主张和字面的主张分开来，这种担心是正确的。)

在二次投票系统中，你可以在各种选项中分配预算。假设它是美元，你分配给一个特定选择的钱越多，你为它投的票就越重要。但有一个重要的注意事项：你对同一选择所承诺的每一个边际美元的价值都低于前一个。(技术上讲，你投票的“成本”呈二次增长，而不是线性增长。)这使得一个群体中最富有的人更难主导投票。GitCoin使用一种适应性的二次基金来向Web3项目提供资金。对某一项目做出贡献的人数比他们的贡献额更重要。这奖励了由大多数人，而不是最富有的人支持的想法:正在运行的再生密码学。

提出二次投票的微软研究员Glen Weyl在区块链的适用性方面比Owocki谨慎得多。在Owocki书的前言中，他写道:“我对Web3深感矛盾。”他将自己定位为这场运动的内部批评者，支持去中心化和数字公共产品的广泛目标，但质疑其对区块链和加密货币在当前状态下的潜力的信心。

Weyl向我介绍了在DAO中使用二次投票的缺点。一个主要的问题是Sybil攻击，在这种攻击中，一个人创建了一千个“马甲”账户，并使用它们来接管投票。即使你想出了一个解决身份证明问题的方法，使其很难制造重复的账户，有人也可以直接让模拟世界的人代表他们创建账户。Weyl说，想象一下，如果中国政府想接管一个DAO。它所要做的就是指示其公民加入并交出对其钱包的控制权。

Owocki相信他和他的共同革命者可以解决这些问题。他问我是否听说过马修效应(Matthew Effect)，他解释说，这是经济学家对富人倾向于变得更富有这一事实的说法。“这是经济学的一个基本规律，”他说，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是不可战胜的。征服自然法则是技术的目的。“飞机颠覆了重力;如果你能建立一个颠覆马太效应的经济体系呢?伙计，它就是二次投票。”

这一切都让我有点头晕。且不说Owocki理论有多深奥;我很难理解DAO的工作原理。所以当我在丹佛的时候，我决定创建一个。

我的朋友Jacksón Smith在一个叫做学习经济基金会的非营利组织工作，该组织研究区块链在教育中的应用。他参加了这次会议，并同意帮助我创建DAO。我们确定了一个公认的低风险的想法:我们的DAO将试图赢得《纽约客》杂志的每周漫画标题竞赛，在这个竞赛中，读者们竞相为一幅无标题漫画提供最风趣的妙语。每周，DAO成员将对彼此提交的作品进行投票，并将内部获胜作品提交到实际比赛中。我们称之为lmaoDAO。

周末我在DAO上投入了大量时间，但没有Jacksón和他的几个同事那么多，他们实际上知道如何编程，并慷慨地自愿花时间来建立它，我半开玩笑地开始称他们为“我的核心开发人员”。我应该说，BUIDL它。我们是BUIDLers，本着ETHDenver的精神，正式地共同开发了一个Web3应用。我有些惊讶地发现，当我解释我正在做的事情时，会议上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给予支持。我认为他们可能会反对一个记者创建DAO，认为这是一种噱头，一种轻微的嘲弄行为，但总体的感觉是，我们提出了一个聪明的想法。

Web3是一个程序员再次对在技术领域工作感到满意的领域。

在我们创建DAO的过程中，有两件事变得非常清楚。首先，DAO不过是一个团体，其成员需要拥有一种加密代币——在我们的例子中，它是一个我们凭空造出来的自定义LMAO硬币。像大多数DAO一样，我们的DAO是在Discord上组织的，这是一个Web 2.0应用程序。我们的DAO并不是真正去中心化的;我们控制着Discord，Jackson控制着投票网站，而我手动将标题提交到NewYorker.com。我们原则上承诺建立去中心化的治理，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在此期间，其他人必须相信我们正在做我们所说的事情。

第二件变得清晰的事情是，BUIDLing真的很有趣。建立一个DAO有点像设计一个电子游戏。你必须创造激励机制和规则，让人们继续玩下去，而不是轻易被利用。事实上，它感觉像是游戏中的游戏，因为Web3本身并不像沉浸式RPG一样具有自己的规则、习俗和语言。玩的时间足够长，你就不再需要查看说明了。各种深奥的术语开始变得有意义。将你的钱包从以太坊主网切换到Gnosis链，以索取你的LMAO代币。将你的代币与collab.land Discord机器人同步，以证明你是一个成员，并获得进入锁定的Discord频道的权限。

BUIDLing的真正乐趣在于问题的解决。例如，我们将如何让人们加入？我的一个开发人员Nathan想出了一个主意：他可以抓取每个持有Bufficorn NFT或ETHDenver餐代币的加密钱包，并将其作为出席会议的人的代理。然后我们可以"空投"定制代币给名单上的每个人。最令人兴奋的是，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系统中。这些决定很少需要我们去思考我们的DAO范围之外的混乱世界。这一切都有助于我理解Web3的吸引力。曾经伴随着在Web2.0中工作的道德勇气如今已经很难找到了。无论Web3是什么，它是一个程序员和技术人员可以重新获得黑客乐趣的领域，在这里他们可以再次感到从事技术工作的好处。事实上，Jacksón的爱好是制作精致的桌面游戏，他告诉我，逃避现实是Web3的部分魅力所在。问题是，逃生舱门是通向真实的地方还是幻想的世界。

当披萨盒和空零食袋堆积起来时，我意识到已经是周六晚上了，晚餐时间即将到来。有传言说，最近宣布打算将Death Row Records转型为NFT音乐厂牌的Snoop Dogg正在某处举办派对。但我已计划与我住在丹佛的童年好友Dave见面。

当我和Dave吃着墨西哥卷饼喝着玛格丽塔酒的时候，我感到有点疯狂，努力地解释我所做的事情:Web3、加密经济学、构建DAO。我有点像从奥兹国归来的多萝西。渐渐地，谈话转向了正常的事情:他的家庭，我的工作，我们一直在计划的一次旅行。那天晚上，我睡在Dave的地下室里。周日早上，我很早就被他两岁女儿的脚步声吵醒了。参加会议的人似乎真的相信他们正在为她建立一个更好的世界，但在晨光中，我很难认真考虑她的未来取决于精确校准区块链会员组织中的一堆激励措施的想法。这一切感觉就像一场我已经退出的游戏。